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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斌:我的父亲

李斌:我的父亲

  • 分类:散文
  • 作者:李斌
  • 来源:赣榆区作协
  • 发布时间:2023-04-04 11:56
  • 访问量:

【概要描述】

李斌:我的父亲

【概要描述】

  • 分类:散文
  • 作者:李斌
  • 来源:赣榆区作协
  • 发布时间:2023-04-04 11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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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2005年秋天,因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,57岁的父亲走完了平凡、艰辛而短暂的一生。8年过去,他的音容笑貌和消瘦的身影非但没有淡漠,却常常在我无助和彷徨的时候拷问和鞭策着我。父亲没有留下什么存款和像样的资产,他甚至只有小学3年级的学历,没有什么渊博的知识和走南闯北的经历,只懂得侍弄庄稼和养家糊口。而我总无法释怀,觉得有所亏欠,绝不仅是因他养育了我,供我上学,成家立业,子欲孝而亲不在。他或者说他这一代人,伴随着苦难的中国一路走来,已留下深深的时代烙印,他留下了什么,那会是什么样的特质如此深刻地影响着我,我虽然没有福气成为什么“官二代”或“富二代”,却有幸成为父亲的儿子,特择其不入流二三小事,撰文以记之。

农民

       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,也是一个优秀的农民。他一辈子没离开过地,一辈子没种够地,一辈子伺候庄稼,成了村里耕种的好把式,甚至去世前的上午还在晾晒黄豆,出车祸也是因骑自行车去选购麦种,不知为什么,他对土地有着深深的情结,为土地而活,为土地而死。

       据说,我的祖上是盐民,爷爷也曾杀过羊,到烟台、青岛等地贩卖过海货,但一直家境拮据,父亲早早辍学,安稳学起了种地,学会了使牛,并从盐队调到农队,因农活出色,在生产队劳动时一直“领趟子”。后来,还因此入党“提干”,当了民兵营长、生产队长、一直到村长。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,父亲一个人伺候了10多亩地,虽然家里人口多,但劳动力少,奶奶已是古稀之年,母亲常年吃药打针,我和两个姐姐陆续上学,也许是因家庭困难,更坚定了父亲种地的决心,四夏大忙和秋收秋种,他风风火火忙里忙外,地里收割、耕耙、整墒,又到场面上脱粒、晾晒、垛草……再苦再累,从没见他抱怨过。待到颗粒归仓,结束一季劳作,常见他坐在榆木桌前,吞吐着呛鼻的旱烟,抿着浓烈的散酒,古铜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       改革开放以后,许多头脑灵活的人外出打工、做生意或承包海滩、虾塘养殖,急切地结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,可父亲却只知道种地,虽识字不多,还常看些种植方面的书,那时,他嘴边常挂着两句话:“玩龙玩虎不如玩土”“庄稼通人性,你怎么对它,它就怎么对你,糊弄不得”。他种的庄稼在村里很显眼,苗株油亮整齐,果穗饱满厚实,并且品种丰富,除了常见的小麦、地瓜、黄豆、花生等,间或套种一些芸豆、芋头、山药、南瓜等新鲜时令果蔬。有时,庄邻向他讨教种植方法或是置换苗种,他总是欣然应允,乐此不疲。我和姐姐成家后,家境有了改善,有时我们劝他少种点地,他嘴上答应了,可还是倔强地捣鼓着他那些“宝贝”,甚至把别家抛荒的地又拾掇起来,生机盎然地种着。

“村官”

       说到父亲,不得不说他“村官”的身份。粗略算起,他在村里干了近40年,最大是村委会主任,前后配合过5任支部书记,没干过“一把手”。“村官”这两个字,给过他荣耀和屈辱,给过他追求和坚守,给过他苦闷和坦然,最重要的是给了他贴补家用的途径和贴近父老乡亲的理由。

       幼时,我是以父亲在村里当干部为荣的,最可笑的是,和玩伴闹翻吵架时,还叫嚷过“让当村干部的父亲不给他们饭吃”,这一度成为小伙伴后来嘲笑我的把柄,但足见父亲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能力。父亲应该受过不少嘉奖,我亲见过一张他和县领导的合影,清一色中山装,带着毛主席像章,父亲披红戴花,年轻的脸上透出矜持的笑容。他生前还珍藏着不少奖状和荣誉证书,码得整整齐齐锁在一个木箱里,不愿示人。20世纪八九十年代,农村计划生育和征收“三粮五钱”等工作是重点,父亲得罪了不少人,有人说他是老黄牛,有人说他是别人使的枪。原来的农村,家族势力很重要,我们村两大家族一直角力,父亲因为工作卖力,成了村里另一个想干书记家族的眼中钉、肉中刺,他们鼓动了族里一个无赖光棍带头,到我家大肆打砸,当时我正在读高中,知道消息后,瘦弱的父亲已躺在医院,家里门窗玻璃和家具被砸了个稀里哗啦,对方还恶意中伤,说我用刀伤人,为此,派出所到学校找我调查澄清了事实。出事后,村支书却躲远了,母亲拖着病体多次到乡里找,后来派出所调解赔偿医药费了事。我能体会到父亲那时痛苦的心境,倒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伤害,同事的冷漠和无力保护家人的酸楚一定深深刺痛了他。经过此次磨难,父亲又回到村里,继续当他的“村官”,有人善意劝他,工作不要太认真,他只回了一句“山能移,性难改”。

       一段时间,我在琢磨父亲当“村官”图什么?村里有的干部近水楼台先得月,靠海滩或虾塘鼓起了钱袋;有的瞒天过海,集体的拖拉机、水泵进了自家的库房;有的顺手牵羊,丈量土地或分配宅基地时松了皮尺。可父亲不屑一顾,有时母亲说多了,他就一句“外财不发,要饭不富”。如果说一点没沾父亲当官的光,那也不确切,我读大学的时候,因为204国道拓宽,家里房子摊上了拆迁,5间瓦房和2间锅屋分3次建的,从我记事起,家里就一直借钱、建房、还债。为了带头,父亲二话没说,一次拆净并腾让了宅基地,直到今天,前后邻居都还保留着几间房子未拆。有人说父亲傻,他虎着脸说“当一天干部,就不能让人戳脊梁骨”。拆迁后,我上学要钱,盖房要钱,村里安置了一块低洼的宅基地,父亲自己用了一个多月时间,推着独轮车垫高整平,我毕业回家时,新的更高更宽的5间走廊瓦房建起来了,唯一不协调的是用了旧房的门窗和瓦棒,他的背也见驼了。

户主

       父亲在家话不多,为子为夫为父,中规中矩,他平时爱烟好酒,除此之外,没有什么不良嗜好。我有时想,一个人来到世上,姑且不论他的社会责任,他基本的家庭责任是什么?也许就是“老吾老、幼吾幼、爱吾爱”,前两点父亲做到了,是一个称职的儿子和父亲,但最后一点没做好,他先于我体弱多病的母亲而去,留给她一个此痛绵绵的晚年,做儿女无论如何努力,均不能使其释然。

       父亲19岁时,奶奶守寡,待到其他5个兄弟姊妹或外地工作或嫁出时,家里只留下父亲一人赡养老人,有什么好吃的,他总是让我们先送给奶奶,后来这成了我家的习惯,奶奶活了97岁,父亲虽暮年早逝,却已尽养老送终之责。母亲身体不好,父亲为了她,竟学会了打针,我不知道他那双拿惯了铁锨、锄头的手,是如何拿捏精密的针管的,我不知道他那双看惯了麦秸稻穗的眼,是如何看准静脉血管的。父亲还做得一手好菜,农闲时,早饭基本都是父亲做的,特别是后来的几年,他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,问起,他会说“年龄大了,睡不着,闲不住”,可我明显地感觉,母亲的脸色越来越红润,爽朗的笑声也越来越多,后来的几年,竟不用隔三差五打针了。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没有什么花前月下、海誓山盟,也许只有盆碗锅灶、相濡以沫,却足以让人艳羡不已。

       父爱之于儿女,也许没有什么温情的表示和华丽的承载,却在世俗、平常中一样厚于山岳,举轻若重,醇于陈酿,愈久弥香。也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大学毕业的我经过了4年无业的磨砺,也许是祖上积德,后来我通过公务员考试,在某县局谋得一个职位,那段时间,失意时,父亲对我没有说过一句诘难的话,忘形时,他多次告诫我要“夹住尾巴做人”。为了在县城买房,我“子承父业”,自己举债首付并进行简装修。因父亲的“老账”还没还完,我没忍心向他伸手,我知道那样只能让他又添“新债”。装修时,父亲在新房里忙活了一个多月,事后我才知道,为了省下“上料”的钱,装修用的沙子、水泥、瓷砖、木板都是父亲来来回回自己背上去的,每天工人走后,他把散落的钉子、边角料仔细分拣好,生怕浪费。自己就着白水,吃家里带来的煎饼咸菜,却不舍得到街上买点热乎的饭菜,我知道父亲好酒,那一个多月,他竟滴酒未沾。我那时籍借工作忙,却没想到给父亲送点饭菜、烟酒,每每念兹,追悔莫及!装修完成后,父亲把犄角旮旯收拾干净,自己又把垃圾背到楼下,悄然离去。我原来还会羡慕别人父母有能力买房、买车,可一想到我的父亲用瘦弱的身体背负着沉重的建筑材料,上楼下楼,我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,父亲没有给我金山银山,他却穷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,给了我一座无法攀越的父爱之山。

       父亲走了,我曾写过一首小诗纪念,“一生操劳为老幼,半世‘村官’清誉留。无情疾风催秋叶,寂寞黄土飨烟酒”。我常想,我能给子孙留下什么,能触动他的灵魂,我知道能让他们铭记的,绝对不是房子、票子或位子。       

2013年9月29日于海晏堂

       作者简介:李斌,男,赣榆籍,公务员,连云港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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